夹竹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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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6/25 20: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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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娘是宅子里最后一个知道沈知遇回来的人,而且他还带回了一个女子……

1

彼时她还在灶房做夫君点名要吃的酸枣糕,许是从南方待得时间久了,夫君人还未归家,便早已书信回来叮嘱她多做些酸枣糕。

青娘从灶房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准备去前厅,樱桃拦住了她。

“少夫人,你去换身衣服吧,穿这身去不合适。”

“这身怎么了,我在家中不经常这身装扮。”

青娘的奶奶是宫中一品大官的厨娘,打小青娘就随着奶奶学了一身的好厨艺,连宅子里的大厨都佩服,家中一家大小自打吃过她做的饭,便时常唤青娘来做,为了干活方便,青娘一直都是简单的粗布麻衣的穿着。

“少爷,少爷带回来了个女子……现如今他正在前厅……求太老爷,他要娶那个女子!”

樱桃说的着急,带了些哭腔,满腹都是对少爷的不满,又心疼面前的少夫人。

青娘愣住了,任由樱桃拽着自己去里屋换衣服。

沈知遇,她新婚不到一年的夫君带了一个女子回来了。

还未走到前厅,青娘就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随后便是爷爷暴跳如雷的声音。

“不过外出几月,你倒好,本事没学会,这三妻四妾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洛如不是妾,我娶她是做平妻的。”

清冽而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沈知遇的声音,几个月未曾听到,青娘在门口有些恍惚,竟不敢向前迈步。

若非樱桃在背后推了一把,青娘始终找不到进屋的时机。屋里的喧闹在青娘出现的一刻,瞬时安静。

青娘问安后,抬起眉眼,看着主位上的爷爷欲言又止,副位的公婆担忧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又埋怨的看着青娘。

青娘顺着公婆的目光看向沈知遇,那背影如他们初见时候一样,那时他也如现在,跪在自己父母面前求娶自己为妻。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青娘读书不多,鲜少的会这一句诗词,但也就是在见到沈知遇那一刻,她脑海中就只剩下这句词。

“这便是青梅姐姐吧,小女子冠父姓洛,单名如,字繁华。”

眼前的女子虽和沈知遇一同跪在地上,看向自己的眼神却不卑不亢,整个人秀雅绝俗,周身散发着轻灵之气,说不尽的温柔可人,似从那仕女图上走下来的一样。

“青娘,你放心,有爷爷在,定不会让知遇娶他人做妻,妾也不行。”

“父亲,沈家就知遇一个独苗,难道你还要逐他出沈家不成。”

青娘看着屋中乱作一团,每个人说的每句话都和自己有关,但是自己却没有什么合适的身份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沈知遇,沈知遇也看着她,明明是新婚不到一年的夫君,青娘却觉得他陌生的紧。

沈知遇从未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向自己,他的眼神总是温和的,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如春风一般温煦。

她想听沈知遇说些什么,但是沈知遇从她进门起就没说过话。

满屋的嘈杂在她耳边听来显得空洞,仿佛是另一个房间发生的事情,青娘的眼里此刻只有沈知遇刚刚那陌生的眼神,那目光让自己的心底仿佛怀揣着一块冰。

她本就是一普通的农家女子,与沈知遇本就是因着当年自己奶奶与沈爷爷的恩情而在一起。毫无感情基础,但却无能为力的婚姻。

青娘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又好似说什么都不对。她正准备开口时,沈知遇打断了她。

“如儿已有身孕。”

如此便明了了,为何从不食酸的沈知遇,竟点名要吃酸枣糕了。

2

青娘依稀记得,那年是冬至。

村里的雪下的有半个人那么高,父母一直在离村子不远的镇上赚钱养家。家中只有自己和奶奶。

极寒的天气,村子里的吃食不多,奶奶和自己好几天没有吃上一顿饱饭,送去镇上的信也一直了无音讯。

村里大多剩下的都是老人,小孩都随着父母去镇子里生活。青娘舍不得奶奶,奶奶舍不得村子。两个人就这么扶持着生活。

这大雪封路,下的突然,想是父母也不知道村子里的情况。青娘知晓,如果自己不踏出村子,那这一村的老弱病残、奶奶还有自己,可能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那年的雪实在是太大了,青娘不记得自己是走了多久才晕倒在路上的。只记得满目的苍白,天地间失去了分界线,真正的天寒地冻。

她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厚厚的油纸铺满了车厢,一丝风都透不进来。身子底下是软绵绵且温暖的毯子,身上盖的是厚实的被子,手底下塞的暖炉还飘出一丝松木的香气。

“你醒了?”

温柔如春风和煦般的声音传来,青娘才发现在车厢角落还坐着一男子。

他身着墨蓝色的长袍,整个人斜靠在垫子上,手上拿着一本书,流水般的线条勾勒出极好的身形。伴随着满车厢的松木香气,显得他如一抹冬日里的松柏,清雅绝伦,丰神如玉。

青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像从天上下来的神仙,沾染了些许凡尘气息,但还是抵挡不出他散发出的如玉一般的光泽。

“公子……”

许久未曾进食饮水,又在冬天里冻的太久,青娘的嗓子有些干哑,说话也怎么利索。

看出了青娘的窘迫,对面的男子从精致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暖茶放在青娘面前。

“姑娘莫慌,在下去拜访一位旧识,看到姑娘晕倒在雪堆里,方才救下了姑娘,这方圆数里并无人烟,此次出来匆忙,只带了一辆随行马车,而在下体质特殊,自小畏寒,所以和姑娘同处一处,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姑娘海涵。”

一杯热茶下肚,青梅才有了一丝清明,发现自己坐着的马车正在缓步向前移动。

“你们要去哪里?”

“姑娘可知严家村?”

“知道的,我就是那个村子里的。”

男子面露欣喜之色,吸引的青梅有些晃神。

“姑娘可认识许卿鸾?”

“认识的,她是我奶奶。”

面前的男子有些惊讶,仔细注视着青梅。

“公子?”

男子的目光太过审视,青梅转过了脸,双颊泛红。

“请恕在下唐突,姑娘说的许卿鸾可是往年给宫中一品官员做厨娘的那位?村中是否有其他同名同姓之人?”

“公子说的便是我奶奶,许卿鸾。”

青娘从小就喜欢奶奶的名字,村里面的人名字大都比较接地气,唯独奶奶的名字听着就像一个大家闺秀。

奶奶说,她的名字是一位贵人取得,那位贵人曾说,相思树上合欢枝,紫凤青鸾共羽仪。

从那天起,奶奶的名字就叫许卿鸾了。

青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记得每次奶奶说到这位贵人,说到这首词的时候,眼睛里面就会有那破开云雾散出的微光。

“敢为姑娘芳名?”

青娘很不好意思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严青梅,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

“在下沈知遇。青梅姑娘要记住了。”

男子笑着说道,目光又回到了书上,未曾开口说话,也未在看向青娘。

沈,知,遇。

青娘在手心悄悄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心头随着手心落下的笔划,一阵酥痒,

青娘是被沈知遇搀扶下车的,马车停到了家门口,青娘裹着不属于自己的披风,随着沈知遇的脚步走到马车外,他先行下车,落地后回身朝青娘伸出手。

骨节修长,透着玉一般的寒气。

青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怀揣的是沈知遇的暖炉。

“少爷,在下去敲门?”

青娘回身望去,原来马车后面还有两车东西,若干随从,想来沈知遇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可奶奶又怎会是大户人家的旧识。

奶奶开门看到了青娘和一陌生男子站在一起,而敲门的随从则是双手捧上了一个玉坠。

青娘右手紧紧握住了衣领,那个玉坠和青娘脖子上带的玉坠太过相似,只是那个玉坠是一只凤,而青娘脖子上的是一只青鸾。

奶奶和沈知遇都看到了青娘的动作和紧张的神色,奶奶的目光安抚着青娘。

“在下有缘在路上救下了青梅姑娘……”

奶奶没有让沈知遇把话说完,而是招手把青娘叫到了身边。

奶奶的手干燥但却温暖,反复摸着青娘的脸,温柔的笑着,但眼角却噙着泪水。

“青娘,回屋歇着,一会儿奶奶叫你啊。”

青娘回身看了眼沈知遇,又看了看奶奶。慢慢走回了里屋。

许是冻的时间久了,青娘虽然心事重重,但还是扛不住困意,趴在里屋的桌上睡着了。

青娘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而娘亲在轻声唤着自己。

“娘!”

太久没有见到娘亲,青娘有些激动的抱住娘亲。

“爹爹也回来了吗?娘你们怎么回来的?”

娘亲没有回答青娘的话,只是爱抚的摸着怀里的青娘。

“都已经是要出嫁的年龄了,怎么还这样小孩子气呢。”

“娘?”

这是青娘第一次听到出嫁这两个字。

“青儿,去后院把你爹埋的那坛酒拿出来。”

那坛酒是青娘出生那年埋下的,她爹曾说过,等到青娘嫁人的时候再拿出来,那是上好的女儿红,配青娘出嫁值了。

青娘想到娘亲刚刚的表情,带着紧张把酒拿到了主屋。

一桌的饭餐,香味四溢,是奶奶的手艺。

而沈知遇此刻正跪在奶奶和爹爹身旁,娘亲则是在门口站着。

屋里的气氛有些凝固,青娘进屋带来的寒意使得所有人的身边都突增了一丝寒气。

“青儿,来,给奶奶和爹爹倒酒。”

唯独奶奶还是带着笑意,和往常一下。

“严伯伯,我是来娶青梅为妻的,她嫁入我们沈府,请您放心,我们沈府万万不会亏待她的。”

青娘是在给奶奶倒酒的时候,听到沈知遇说这句话的。那壶酒随着青娘手一抖,直直的摔落在地,她爹爹盼了二十年的女儿红,还是一口都没喝到。

满屋的酒香,引得爹爹皱起了眉头。但却也没人责怪青娘,只有娘亲过来陪着青娘一起收拾地上的残局,而奶奶则珍惜地喝着杯中仅剩的几口酒。

“我们是普通村户,高攀不起大户人家,但也并不是代表我们青儿就低寻常富家女子一等,沈公子坚决要娶青儿,却只说沈家不会亏待于她,那沈公子呢?”

青娘悄悄抬起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沈知遇,他垂眉看着地上,看不清神情。

似是感觉到了青娘的目光,沈知遇抬起头看向了她,露出了如初见时的笑容,温润如玉。

“我自是也会好生待她。”

青娘不知为何,听完他的话,便放松下了一直莫名紧张的心。

“青儿你呢,可愿嫁到京城沈府为妻?”

爹爹担忧的目光投来,青娘不知道京城沈府是个什么样的名号,但是她记得邻家姐姐只是去京城大户人家做丫鬟,回来便只剩下半条命。

青娘环视屋内,看了看温柔笑着的奶奶,担忧的父亲,还有身旁紧张地握着自己双手的娘亲,最后视线落在了一直目光温煦看着自己的沈知遇。

“爹爹,我愿意。”

青娘不知道自己将来面对的京城沈府是什么样的,但是沈知遇说他会好生待她,那她就相信他。

青娘是在三日后随沈知遇回京城准备婚事的,奶奶不允许家中人参加青娘的婚礼,只是做了一盘点心让青娘带着,说自是有人问她要。

而沈知遇带的两车聘礼则随着青娘的过往留在了严家村。

沈府如邻家姐姐口中的大户人家一样,高门大户,人丁兴旺,但也规行矩步。

青娘来的第一天,吃饭的时候便弄出了笑话,错把洗手的水当作了饮用的水,闹得桌上的姑娘们取笑。而主桌上的沈氏夫妇则一脸的不满。

唯独主桌的沈老爷子看到青娘的窘迫笑出了声,说她和卿鸾真是一模一样的讨人喜。

而沈知遇则默不作声的从主桌到了姑娘桌,拉起青娘的手一起坐到了主桌,把青娘安放在了自己身边。

青娘看着沈氏夫妇的敢怒不敢言和沈老爷的赞许,又看向身边沈知遇在仔细的给自己夹菜,她觉得沈府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婚礼是沈知遇亲手筹备的,婚服也是京城有名的铺子早早备下的,只等青娘去试下尺寸。

整个婚事青娘没有费任何心思,沈知遇知晓她不爱热闹,就安排她住在沈老爷隔壁的院子,每日里只有礼教嬷嬷过来教导她礼仪和婚礼注意事项。

除此之外就是陪着沈老爷聊天。

沈老爷就是奶奶嘴中那个会问她要点心的人。

奶奶做的是七夕节才会做的乞巧酥,桃花的颜色和桃花的样子,内里的夹心不甜不腻,刚刚好。

沈老爷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么适口的点心了。

他还说,奶奶是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在婚事前一天,他还对青娘说,嫁到我们沈家,委屈你了。

青娘不明白沈老爷的意思,她只知道嫁给沈知遇,她不委屈,因为沈知遇说过,他会好生待她的。

但到了婚礼那天,青娘知道了沈老爷的意思。

青娘没见过大户人家的婚事,只见过村子里的婚事,相比于沈府,真是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但她还是感觉出不对劲,婚礼只是沈家主家和沈家旁系参加,虽然富丽堂皇,但却没有村里那样热闹。

青娘不知道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婚礼都是这样冷清,只简单的三叩九拜,严家的严青梅就成了沈家的少夫人青娘。

但她本就不喜热闹,她只是想嫁给沈知遇这个人。

洞房花烛夜,沈知遇带着微微的酒香到了青娘身旁,他没有用喜秤,而是用手掀开了喜帕。

青娘害羞的低下眉眼,沈知遇轻抚着她的脸颊,抬起了她的下巴。

青娘被沈知遇的酒香熏得彷佛也微醉,眼神带着微湿的水汽,沈知遇一身红衣,双颊被酒酿的微红。

勾魂魅魄的妖孽啊。

青娘从未见过如此的沈知遇,她眼中的沈知遇一直都如谪仙一般,现如今倒像让人沉迷欲望的妖孽。

“相公,今日起青娘便是相公一人的青娘,至死不渝,只请相公好好珍惜青娘。”

青娘不知道大婚之夜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但是她对未来日子的期盼,便也是与沈知遇平平安安渡过余生。

沈知遇微愣了一下,轻笑出声,扭身端起两杯喜酒,勾着青娘的手喝下了交杯酒。

洞房花烛,巫山云雨,红绳系足,

3

青娘本以为在沈府的日子也就和沈知遇举案齐眉的走下去。

沈家是名门望族,商贾大家,沈知遇要学的东西还有甚多,新婚燕尔不过几个月,他便决定南下经商。

青娘知道大户人家的妇人不得参与外门之事,对于沈知遇离家她也只能帮他打包行李,叮嘱饮食。

“青娘,我走这段日子,烦劳你照顾家里了。”

沈知遇走的那天,紧紧握住青娘的手,把她拥入怀中。

青娘知晓沈知遇性情凉薄,很难喜怒言表,这是第一次他当着府中众人的面对青娘示好。

沈知遇走后的固定时间都会有封信给青娘,他知道青娘读书不多,也未曾写什么诗情画意,最多也是一封信里短短一句:南方桃花开了,来年带你看。

信里夹带的桃花随着信纸散落出来,也散在了青娘的心里。

她想沈知遇也是爱他的。

婚后几个月她肚子都未曾有动静,婆婆明着暗着催了几次,她也偷偷看过大夫。

大夫说,因冬日那场大雪昏倒在雪地里,青娘伤了身子,得好生养一段时间。

沈知遇后来知道了,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后来婆婆再问到子嗣的事情,沈知遇全一并扛了下来,青娘也再没听过家里人念叨。

青娘也问过沈知遇,难道不盼着有个孩子吗?

沈知遇说,他不喜小孩,相比于孩子,他更希望青娘身体健康。

那时候青娘是真的以为沈知遇是为了自己好。

后来,她才知道,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更扯不断了。

青娘在沈知遇带着洛如回来以后,就一直锁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曾见人,沈知遇曾找过她几次,但都被悄悄回绝。

青娘知道,沈府上上下下都在做准备沈知遇和洛如的婚礼。

这段时间,外界都在传,沈家不到一年,沈家的独子竟娶了两位美娇娘,一位美娇娘身份虽低位,但却有着一身好厨艺,祖上还有厨娘出身的奶奶。

这第二位美娇娘更不得了,听闻是南方一员外独女,家中金银无数,与沈家门当户对,如此让沈家抬做了平妻。

沈知遇的第二次婚礼更为隆重,三茶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全城迎亲。相比之下,第一次的婚礼倒是冷清了许多。

青娘是沈知遇的正妻,但此刻却又不像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

“您才是我们的少夫人,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前厅穿着得体的等着那杯进门茶!”

青娘知晓樱桃心疼自己,这满宅子除了爷爷,就是他们这些整日与自己在一起的下人们与自己交好。

青娘纵使不知道商家娶亲风俗,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作茧自缚。

可是她更不知道自己在前厅坐着和那尊花盆有什么区别,无论是接收四面八方审视嘲讽的目光,亦或是看着沈知遇满心满眼的欢喜,哪个她都是不愿的。

“青梅姐姐,如夫人要喝酸梅汤,如今她身子难受的紧,恐误了仪式,你快做了端到喜房来。”

来后院的人是洛如贴身丫环,和自家主子一样的仪态,只是没那主子的气质。

“你应该称呼为少夫人,你家主子要喝什么自己做去,求我家主子干甚!”

樱桃没管在身后轻拉自己袖管的青娘,怒声怼了回去。

“知道了,你快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

青娘怕俩人在后院吵了起来,延误了前院的仪式,急忙打发了丫环离开。也不理会樱桃气鼓鼓的看着自己,扭身去做酸梅汤。

洛如是南方人,家中的厨子大都是北方的,很难做出洛如喜欢的口感。如今她有了身孕,害喜严重,更是日渐消瘦。

洛如来的第二天,沈知遇就到了青娘的房门口。

第一句话就是,青娘,洛如与我的事情,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细细说与你听,但她现在害喜厉害,只想吃南方的菜肴,这府中只有你做的和她口,烦请娘子帮忙。

这是沈知遇第一次喊她娘子,也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与她说话。

这不是青娘认识的沈知遇,这是洛如的沈知遇。

青娘第一次冷落了沈知遇,但却还是给洛如做了菜肴,放在了饭盒中,让樱桃带去给了沈知遇。

沈知遇救过她,而洛如怀了沈知遇的孩子,这算是一命换一命。

4

青娘是从沈老爷子院子出来看到了沈知遇和洛如。

自从他们大婚结束,青娘一直未见过沈知遇。

起初沈知遇还是经常来青娘院子,只是青娘从未开过门,后来他便也渐渐不来了。

听丫鬟们说,沈老爷子慢慢放手让沈知遇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平日忙的紧。

倒是洛如的丫鬟每天都会准时到青娘这里,说着第二天洛如想要的吃食。

樱桃她们都替青娘抱不平,可是青娘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而已。

青娘愣神的瞬间,沈知遇已经扶着洛如走到了她跟前。

五个月大的肚子已经显怀,沈知遇拉着她的表情极温柔,那是青娘从未见过的目光。

如视珍宝。

“青娘。”

沈知遇许久未见到青娘,也惊讶的唤出她的名字。青娘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整个人的变得淡雅脱俗了许多,少了往日的几丝活泼。

青娘并未应声,只继续往前走,路过沈知遇身边时,他伸出手想拉住青娘。

“相公,我肚子疼。”

洛如的一声轻喊,让沈知遇立马转身抱住了她,也错过了青娘。

还有五个月。

青娘想起了刚刚沈老爷子的嘱托,她想再等等,就五个月,给沈知遇和她一个机会。

“少夫人,夫人又带着洛如添置新衣服和首饰了,您进府这么久也没见夫人给您送过什么,倒是对那个洛如上心的很。”

樱桃天天在青娘面前抱怨,从未唤过洛如二夫人,一直都直呼其名。

“不过是衣服首饰而已,身外之物。”

青娘只微微一笑,没有理会樱桃的怨声载道,继续站在梯子上摘树上的夹竹桃。

今年的夹竹桃开的最是时候。满园飘香,粉嫩多姿。

青娘想趁着这个时候多摘一些,却不留意脚下的梯子,失足落地。

“少夫人!”

樱桃离得有点距离,院子里也没有别人,青娘重重摔在一片粉色的夹竹桃里。

“青娘!”

樱桃还未凑上前,沈知遇却出现了,比樱桃更快到青娘身边,抱起她冲进了屋里。

“快去叫大夫!”

樱桃还在愣神,沈知遇却已经把青娘轻放到了床上。

“还不快去!”

沈知遇朝樱桃怒吼道,神色紧张,眉头紧锁,左手握紧青娘的手,右手却轻拂着青娘的眉眼。

“无事的。”

青娘还是那么温柔的声音,仿佛受伤的不是她。

沈知遇第一次有些害怕,第一次惊慌失措。

“少爷,请您先侧身落座,我须得给少夫人号脉看下情况。”

沈知遇好似没听见大夫的声音,只紧紧握着青娘的手,还是樱桃实在看不下去,硬拉走了他。

青娘没有受重伤,只是脚踝扭伤,大夫抹了跌打的药膏,须得把淤血揉开。青娘本不太怕疼,但是这疼比她经历过的都难受,她狠咬下唇,脸色惨白,冷汗打湿了鬓角,但却一声未吭。

沈知遇在旁看的眼睛都泛了红,大夫刚起身,他便准备坐在青娘旁边照顾她。

“少爷,少夫人那边难受的紧,大夫熬的药她也不肯喝,须得您在旁才愿意。”

门外是洛如丫鬟的禀报声,她嘴里的少夫人当然也不是青娘。

樱桃恨得牙痒痒,挽了袖子就准备冲出去门把她撵走。

“樱桃!”

沈知遇和青娘同时开了口。

沈知遇面露窘色,看了青娘一眼,迅速低下了头。

“想来是洛如难受的厉害,夫君你去吧,我这里不打紧。”

这是沈知遇带洛如回来以后,青娘第一次喊他夫君。

在那之前,沈知遇每天都会听到青娘喊他无数次夫君,他那时偶觉烦闷,但现如今听来倒是格外顺耳。

“青娘,待洛如把孩子生下来,我就把我和她之间的事情都说与你。”

“夫君,我前几日无意间看到一首词,里面有一句叫’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沈知遇将要踏出房门,听到青娘这么说,心里一紧,回头看向她,窗边的微风带着几瓣夹竹桃飘入房内,青娘的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躺在床上,第一次显得那么赢弱,仿佛将要伴着这风一起飘向远处。

“青娘,你放心,你相信我,我绝不负你。”

青娘只对他微笑,一如往常,但却让沈知遇心有不安,他刚准备上前拉住青娘,却被门外等不急的丫鬟扯出了院子,匆匆拉去洛如的院内。

青娘拉住了原本要追上前的樱桃,指了指院子里散落一地的夹竹桃。

“樱桃,把那些都清洗了收到小厨房,莫浪费了。”

“少夫人!”

樱桃恨铁不成的埋怨道。

“去吧……”

青娘没有理会樱桃,只打发她走去院落里收拾,自己则慢慢硬撑着起床,走到了书桌前坐下,拿起毛笔继续练字。

5

沈老爷子是在洛如还有四个月瓜熟蒂落时撒手人寰的。

他走的突然,沈府上下都还没有反应,只不过是一宿的时间,人就没了。

青娘虽在院中打理着府里上下准备祭奠,但整个人却是恍惚的。

前一天沈老爷子还想吃乞巧酥,青娘虽然腿脚还没好利索,但还是给他做了。

沈老爷子一吃乞巧酥,就喜欢讲起他和许卿鸾的过往。

那时候的许卿鸾和青娘一样,看着文静柔弱的一个小姑娘,实际骨子里果断坚韧。

沈老爷子为了家族选择了联姻,而许卿鸾虽是官宦人家的厨娘,但也不愿意屈从于两女共侍一夫,果断的在沈老爷子大婚那天,她做完了最后一顿宴席,便独自一人离开了京城,再也没有音讯。

沈老爷子其实早已找到了她,只是她几十年前就未曾答应的事情,几十年后又怎么会答应。

所以沈知遇迎娶青娘,是沈老爷子老早就考虑好的,青娘太像当年的许卿鸾了。

青娘带人收拾沈老爷子房间的时候,乞巧酥还放在主桌上,还剩几个未曾食用。

她奶奶曾经告诉过她,乞巧酥是要在七夕这天女子做给自己心意的男子食用的,且要两人同食一个,这样两个人才可以长长久久。

可惜奶奶和沈爷爷终究没有等到他们的长长久久。

丧事当日来的宾客不多,大多是爷爷当年的老相识。丧事按照沈老爷子的想法弄得简单,灵堂上面公婆苦的几度晕厥。青娘既要招呼宾客,又要照顾公婆,还有内外事务都需要打理,忙得不可开交。

沈知遇则是从跪在灵堂那时候开始,就一直低着头,谁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就那么直愣愣的跪了一天。

沈府的主心骨第一次成了青娘,不过好在沈老爷子生前一直耐心指导青娘主理大小事务,虽然忙乱,但是好在乱中有序。

“少夫人,洛如那边派丫鬟来说身子不舒服,想要少爷过去陪她。”

青娘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知遇,他也听到了樱桃的传话,身子只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多余动作。

“告诉她,少爷在忙,身子是自己的,少爷是少爷,大夫是大夫,各司其职,别把人弄错了。”

樱桃领了青娘的命令,这是青娘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回绝了洛如,颇有大少奶奶的风范。

“等等,小厨房里面给她熬得杏仁露,拿去给她喝吧。”

樱桃暗自叹了口气,自家少夫人嘴上说的狠,心里却还是软,洛如自怀孕以来贪嘴最爱喝杏仁露,青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雷打不动的给她做,有的时候洛如喝的多了,青娘担心她难受,便也会抑制她饮用。

青娘后来听樱桃回来说,洛如听了青娘的话,喝了杏仁露早早就睡了,因为怀孕与灵堂相冲,她不来,公婆也没有多埋怨。

“夫君,该吃点东西,要么喝点也行。”

第一天守灵,长子应当整宿守在灵堂。但是公婆两人白天哭的晕厥,青娘安排他们早早去休息,自己陪在沈知遇身边。

沈知遇一整天没有喝水,也没有吃东西,青娘的话他也没有应声。

安静的灵堂,偶有风声从门口穿堂而过,引得灵台的烛火暗灭不定。沈老爷子躺在那里,神色依旧,但青娘并未觉得害怕。

她跪在沈知遇身边,默默看着沈老爷子。

“我总觉得这样看着爷爷,他仿佛没有离世,只是睡着了一样,明天早上他就会醒来,喊着我青丫头,再去做一盘乞巧酥去。”

沈知遇听到青娘说话的声音带着如鲠在喉的压抑,抬起头正看到青娘脸颊旁滴落的泪水。

“我嫁来沈府前,奶奶曾对我促膝长谈,她说了好多爷爷的喜好和注意事项,我原以为爷爷可能是那位宫中大官的公子,奶奶曾是那位大官的厨娘,他们才会有一段爱而不得的故事,后来我才知道,爷爷不过是在那次大官举行的宴席上遇到了奶奶,才彼此一见倾心。”

沈知遇轻抚上青娘的脸颊,擦去了汹涌而出的泪水,双眼通红的看着青娘。

“爷爷对我说过,他和许奶奶之间的事情,那确实是一段爱而不得的故事,爷爷不得已选择了家族联姻,他明明知道许奶奶只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还是心存侥幸,想着只要俩人相爱,许奶奶兴许为了他会留下来,但是许奶奶还是走了。”

“奶奶性子刚烈,她不愿的事情,真金白银,威逼利诱,都不会答应的。”

“你和许奶奶真是一模一样,所以青娘,我也很怕你走。”

青娘听到沈知遇第一次这样毫无掩饰的透露自己的情绪,她定定看着沈知遇。

“夫君,只要你相信青娘,只要你心里有青娘,那青娘就一直在你身边。”

沈知遇狠狠抱住青娘,似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血肉。

俩人就这样在灵堂和沈老爷子的面前相拥在一起,遗忘了外界,也忽视了在灵堂门口若隐若现的身影。

6

沈老爷子的去世打击的不止是沈知遇,还有沈家。

昔日的沈知遇生意上多了爷爷的管教,才能如虎添翼的发挥才能,公婆早就是对自家生意不管不顾,全权扔给了儿子,一个一心沉醉在字画中,一个只顾与其他富家太太游山玩水。

青娘自丧事之后便很少见到沈知遇,他经常不在家,公婆又只顾着伤心,全然不顾家中事宜。沈知遇虽未开口,但这个家总要有个管事的,青娘便全身心投入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宜。

虽然青娘未开过口,但沈知遇也知晓家中琐事的繁杂,即使每日忙的不着家,但还是会偶尔从外面带些青娘爱吃的小零嘴和首饰送她,青娘则是每天安排樱桃去给沈知遇送一盅她亲手熬的汤。

青娘那个时候想,他们总归是夫妻,患难与共,虽然日子过得不比从前,但好在心意相通。

洛如那段时间倒是安安静静的养胎,未曾出过什么差池,也不太来要求青娘给她做什么吃食。青娘原以为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只要等孩子出生就好了。

可是变故来的却措手不及。

沈府的账房先生是爷爷的旧识,那日他来找青娘,说府里的财物有异样。

青娘仔细核对了账目,每个院子都会有管事姑姑定期检查屋内的固定财产,沈老爷子去世后,家中财务更需仔细看管,以备不时之需,但洛如院子里值钱的物件却在不断减少。

刚开始不过是院落里的一些上好的摆设少了,后来洛如房里的支出也比往日多了许多。

青娘安抚了账房的老先生,想是洛如怀有身孕,最近府中支出控制太严,她怕苦了孩子,嘱咐老先生莫要多言。

她原先着晚上拿着账本找沈知遇说说,想看看沈知遇的想法。

但未曾想当晚,沈知遇风风火火闯进她的院子,青娘看向他的笑容还未舒展开,就结结实实的挨了沈知遇一巴掌。

沈知遇虽是个读书人,未曾习武,但是男子全力的一巴掌哪是一个普通女子能受的了的。

樱桃正从院外往进走,看到青娘被沈知遇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连忙哭喊着上去,还未近身,便被沈知遇一脚踢倒在地。

“沈知遇!”

青娘看见樱桃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她想起身,但是那一巴掌打的她双眼昏花,倒地的时候引起脚踝的旧伤复发,她第一次在沈知遇面前如此嘶声力竭的喊。

青娘脸上的红印和嘴角的血渍刺的沈知遇有一丝悔意,但是想了想洛如以及那一床的鲜血,他便收起了那仅存的悔意。

“青娘,我相信你,所以把家交给你,但是你做了什么!洛如为何会今日喝下你的杏仁露以后腹疼不止!大夫说是因为杏仁露里的杏仁换成了桃仁!若非大夫来得早,洛如喝的量也少,这孩子差点就保不住!早知你是个毒妇,当初我就不应该抛弃洛如娶了你!”

沈知遇再也没有初见时温润如玉的样子,倒像个歇斯底里为保护自己心爱女子的痴情男。只是他保护的不是自己。

“我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你既然那么相信洛如,那她一直偷偷挪用府中财物,你可知晓!”

“如儿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告诉过我,她挪用府中财物都是为了买保胎的药材和外面的食物,她早就感觉身子不适,但是却未曾怀疑到你身上,只以为是这府中其他人看她不顺眼,她才让丫鬟偷偷去买外面的食物,她不敢给我说,是怕我分心生意,她身无分文是因为她把所有的嫁妆都给我做生意,结果就是你,她口中的好姐姐,才是那个看她不顺眼的人!”

沈知遇口中的一字一句都化做利剑,一柄柄的刺向青娘的胸口,他不再是那天夜晚说不会负自己的夫君。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并未再说出一句话。

“你若说你没有做过,你可有证据。”

沈知遇被此刻的静谧压抑的内心慌乱,他本不想再逼迫青娘,但还是忍不住嘴将伤人的话语一字一字的摔打在青娘的身上。

“你若相信我,何须证据,你若不信我,证据又有何用。”

青娘不再看他,樱桃此刻也恢复过来,爬着走到青娘身边,搀扶起她,随着青娘的脚步把她扶进了里屋。

那日以后,青娘没有再管沈府的事务,而是把一切交还给了公婆。

樱桃告诉她,老爷夫人对府里大小事务也不甚了解,一直让洛如跟在身边打理,沈知遇那边没有说过什么。

青娘抬了抬手,示意樱桃不再吭气。

沈知遇对于那天事情没有给青娘一个交代,洛如差点小产的事情也就落在了青娘的头上,府里除了爷爷那边的老人和樱桃,其他人对青娘视若无睹。

青娘也落得清闲,天天安安静静的练字、看书,对那天的事情她也不曾说过什么。

终是樱桃实在忍不住,哭哭啼啼开了口。

“少夫人,您和少爷和离吧,虽然我是个丫鬟,这么说不对,但是少夫人您刚进府的时候是多有朝气的一个姑娘啊,这才多久啊,您就像在这府里待了几十年一般了无生气。”

青娘蹲下身子,擦去了樱桃脸上的泪水,还拿着刚做好的冰糖葫芦给她。

“不急,再等等。”

樱桃想问她等什么,但是还未出口的话语便被糖葫芦堵实了。

离孩子出生还有三个月的时候,沈家彻底熬不过去了。

沈家落败,青娘在沈老爷子的丧事上就已经发现了矛头,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这个消息还是沈知遇告诉她的。

那天夜里外面风极大,原还有点泛白的天,瞬间被乌云密布笼罩,院落里掉落一地的落叶被妖风吹起,显得院落破败不堪。

青娘站在廊间,抬头看着黑云压城而来,那云里似藏着成千上万的魑魅魍魉,带着散不去的黑气往下俯冲,压得青娘心口闷疼,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谁知她前脚刚进门,后脚沈知遇就冲了进来,一身的酒气,整个人万念俱灰的看着青娘。

“青娘,沈府没了……没了……”

樱桃在门口看着沈知遇扑倒在青娘身上,抱着她放肆大哭,又看到青娘抬手让她关上房门去府里打听情况。

“青娘……我应该听爷爷的,我应该好好在家中学习……不应该离开他坚决去南方……如果不去南方,可能现在一切都不会发生……”

沈知遇在青娘怀里放声大哭,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全然疯魔了一般。

青娘只能安抚的拍打着他,听着他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青娘……你在吗……”

青娘好不容易把沈知遇拖到床上躺下,还未等将他收拾干净,沈知遇就死死握住青娘的手,一直喊着青娘的名字。

“我在,夫君”

“青娘,我是不是很失败……”

“夫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青娘,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吗……”

“夫君,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沈知遇嘴里不住念叨着,慢慢陷入了沉睡,但手还是紧紧拉着青娘,青娘挨着他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外面狂风暴雨欲来的趋势,嘴里却一字一句应着沈知遇。

樱桃回来的时候,青娘在地上坐的太久,猛地起来眼前一黑,差点倒地。樱桃扶着她坐到屋外,才细细说来沈府最近的事情。

原来沈老爷子逝世后,很多合作的老商行都纷纷撤出了沈家的产业,需要补漏的地方太多,沈知遇天天找人帮忙无果,后来是洛如将娘家的表哥介绍给了沈知遇,说是这位表哥有个朋友在做一笔买卖,只要投入,就会利滚利的来钱。

沈知遇相信了,一开始投入不多,但赚的确是一倍,后来沈知遇为填补其他家业的空缺,硬着头皮直接做了一把大的,把所有财产都投了进去,谁知这一次血本无归,连带着那个人也找不到了。

沈知遇去找洛如的表哥,谁知她表哥也被骗了,在京城呆不下去,早早就准备回南方,起码那边还有家里的产业做底。

生意失败,沈知遇一直将自己所在屋里,谁也不见。而洛如也是天天以泪洗面,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公婆自沈老爷子逝世后就一直处在六神无主的状态,眼下也不能靠他们出来主事。

最后还是青娘告知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人,沈家落败的事情,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还剩下这祖宅还有城中一处酒馆。

青娘遣散了宅中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下待得较久的人,又着樱桃和管事整理了家中之前的东西,当下了不少银两,起码能够这个宅子过个冬。

7

沈家酒馆的名声是在年前开始流传在街头巷尾的,不为别的,只为那掌勺的是沈家大少奶奶——许青梅。

青娘的手艺极少人尝过,但有她奶奶这个曾经的厨娘手艺坐镇,想来也是不差的,

往日里厨娘只在达官贵人家中下厨,后来女子抛头露面的越来越少,厨娘们之间才流传的美味珍馐也愈发鲜少有人吃到。

青娘成了沈家酒馆的活招牌,但是她大都待在后厨,成了家的厨娘也是不能经常出来露面的,但是看着宅子里那么多张嘴要吃饭,这个家总得有人顶着。

沈家酒馆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是沈知遇却越来越沉默寡言。青娘天天在酒馆里头忙的油头垢面,手忙脚乱。

府里的事情又还需她照料,再见到沈知遇已经是洛如还有一个月要临盆的时候。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也如别家游手好闲的公子一般,日日泡在酒馆中,饮酒作乐,空想人间百态,浮世繁华,酒醒后却只留手中一盏空杯。

青娘再次见到他,是在后院,樱桃说好几天未曾见过他。青娘怕他出事,放下了手里面的事情到处寻他。

沈知遇抱着好几罐酒在后院的书桌前瘫坐着,也不知他坐了多久。青娘过去的时候,他身上已经落满了雪。

京城的雪头一次这么大,还不到年底,就已经覆盖了一地,后院许久未曾有人打理,显得有些冷清。沈知遇坐在的地方原有一株葡萄藤,现如今也枯死。

那葡萄藤是青娘嫁进来的时候,沈知遇为她种下的。那时沈知遇好奇奶奶做给沈老爷子的乞巧酥到底是什么味道,央求青娘给她做一份。

青娘说,乞巧酥是要两人一起在葡萄藤下才可以吃,沈爷爷当年亲手种下了一株葡萄藤,奶奶才会给他做这乞巧酥。

青娘本说的是玩笑话,沈知遇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温润少爷,怎么可能为她做这种事情,但谁知没过多久,沈知遇真的为她种下了一株葡萄藤。

她到现在都记得,沈知遇一袭白衣沾染着泥土,头发凌乱,但是笑容却和鲜衣怒马的少年一样明朗。

后来青娘给他做了好多的乞巧酥,两个人守着还没有长成的葡萄藤苗一人一口吃着,计划着来年七夕一起在葡萄藤下吃乞巧酥,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听到牛郎织女的对话。

可惜的是,来年的七夕洛入嫁入府中,他们没有机会。而如今随着沈府的落败,这葡萄藤也已经枯萎,想来是再也结不出果,开不出花了。

青娘走近了沈知遇的身边,抚去了他额上的白雪,将手中的暖炉放在了他的手里,又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系紧,一如当年他从雪地救起了自己一样。

“青娘,我是不是很没用,当初说我不会负你,可转身娶了洛如,我说我会对你好,可实际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照顾沈家。”

沈知遇拿起手中的酒壶一饮而下,却没了当初的肆意洒脱,只留颓废不堪。

“若没有你当初救起我,我也不会嫁到沈家,也没法照顾你,照顾沈家。”

“青娘,我曾说待洛如生下孩子,我便告诉你我与她之间的事情,这是我当初答应她的,现如今我等不了了,我想告诉你,其实我和洛如是……”

沈知遇站起了身子,拉住了青娘的手,急匆匆的朝她说道,但青娘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既然你答应她了,就要说到做到。”

“青娘……”

沈知遇想继续开口,但青娘却已经转身离开,拉着他的手走出了后院。

洛如的丫鬟也恰好这时赶来,说洛如胸口烦闷,想要沈知遇去一趟。

不知是不是即将临盆,洛如找沈知遇的次数比往常多了许多。

“青娘……”

沈知遇没有如之前那样,抛下青娘直接过去,这次却是在听到丫鬟禀报以后,第一时间回头看向青娘。

“去吧,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沈知遇一步三回头的看向青娘,她愈发的温柔贤淑,却也不再是沈知遇初遇时候的样子,甚至有那么瞬间,沈知遇怀疑青娘是不是已经不爱自己了,但他却问不出口,一如当初他娶洛如时,青娘也未曾问过他只字片语。

那日雪夜以后,原本一直颓废在家中的沈知遇开始经常出门,只是不同于往昔,点着一盏灯等他至夜深的人变成了洛如。

沈家酒馆的生意越发的好,青娘回来往往已是深夜,沈知遇偶然也会等着她一起入睡,但等她更多的是樱桃,洛如黏沈知遇已经到了寸步不离身的境界。

青娘不太将酒馆的事情告诉沈知遇,沈知遇也不太去酒馆。青娘知道,他不愿去,是因为那地方会让他想起曾经的无能为力。

他不去,青娘其实是开心的,酒馆太过杂乱,沈知遇来了只会火上浇油。

因着沈家曾经的繁华和现如今的落魄做对比,来闹事看笑话的也不在少数。

有一次,酒馆就来了一桌人,只点了一壶酒,点名要青娘出来敬一杯方才点菜,青娘听着外面的喧闹,也不在意,安安静静的做着手中的菜。后来,还是泼辣的樱桃拎着一把杀猪刀就出去了。

这样的人不止这一波,隔一段时间一趟,时间长了,青娘恐樱桃总有一天会吃了亏。

但还没等青娘想出办法,这一天就来了。

那日来的是两个男子,一人拿刀一人拿剑,都是江湖人士的装扮,小二上前招呼,其中一人直接把小二一脚踹走,另一人则直呼青娘名讳。

光这两人的气势就把店里大半的客人吓跑了,樱桃看着店中无人敢上前阻拦,硬着头皮就准备冲出去。

但还未待她走出后厨门,就有人将她掩在了身后,顺手还取下了她手里的刀。

“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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