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歌诗歌15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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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我读出自己小草的身份
一棵行走在路上的草
倒进了深坑
路，平坦笔直，依旧有梦
风，舞未变
与草原共事的时辰，此时需要回避
把旧时打进包裹
归纳进谎言和遗忘的状语
那些追不上节奏的
词典苍白着脸，在原地踏步
幸有天空的蓝
让我对孩子明眸的纯净执着于痴迷
这时候，太阳的金针永远是真实的
在针尖下面，有忽略的深渊是真实的
亦如真实如一棵小草倒下去
让人相信忘记有自己的尺度
秋风吹过来
刀具有锋刃，有温度的诠释
一棵草倒下的地方，一面镜子
长出来，如我
野草长出人形，亦如一座石碑
不可言状
黑物质
远与近，不是
两者之间的地理概念
而是取决于两者之间
黑暗的物质浓度
就像你我，说好的再见
一分开，就彼此杳无音信
只记住了当初的模样
在当下和未来，我们彼此
黑暗着对方的面孔
在这样的黑物质里，挣扎
余生，我们谁也无法上岸
最终，被它深深掩埋
岛
水尽头的石头
种上了杏花种上了夹竹桃
种上清幽的岸堤和高耸的灯塔
海风串缀浪花和涛声
有人在云朵上，晾晒渔网和戾气
孤帆的离愁尚未熄火
海涨一次潮，蓝绸缎翻新一次
那块银元，愈加明亮
且缀着犬吠，数声
青草湖的水妖
不用拨开水草
水和我是兄弟
用力大了，会伤和气
用力小了，水波不兴
其实我想要风平浪静
我的倒影和青草湖的水妖
拥抱，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们会生下孩子
孩子一生风平浪静
鬼知道我和水妖是怎么相爱的
你能冲我眨一下眼睛吗
那种暧昧长鞭
抽打在有心人的肌肤之上
鞭花扣开春天的门扉
那个碰伤我十八岁的影子
没入青草湖里
她把我举在水面时，是一杯烈酒
而我常用一滴水替代
她是明眸，而这个时刻
我忘了人妖殊途
黑纸
夜，有时候就是一摞黑纸
抽离一张再抽离一张
暗，薄了，有光透析出来
楼房、远山，马路、几个行人
从黑夜的纸卷里滑出来
形象有些模糊
水珠是半空抽离出来的
它们在一扇窗前停留下
几滴水声
它们的身体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
只看见一些水印留在玻璃上
扎眼，像子弹
留下的洞口
伤口——一个真实的故事
那处伤口很明显
锋刃下带血的脐带
难产留在小腹上的刀疤
瘦骨嶙峋的手
光阴留下黑斑
伤口有闲舒的生活
能做出几道美味
因此背井离乡
伤口从此开始晕眩、发烫
时常有一股焦肉味的青烟
不是炊烟，是儿媳的谩骂、儿子雨点般的
拳头烙出来的
最终初冬的一层薄冰
愈合伤口，伤口不会再说话了
但依旧是很明显
一场北风刮起来时
伤口又开，伤痕依旧那么刺眼
每一个路过那处水塘的人
都会看到，伤口
有闪电和砖块出没
站在枝头的春天
我坐在碗上
我不再是青涩的果子
花朵终于落后了
她们还未走出枝头
我想写站在枝头上的春天，无奈
一站起来，就晃晃悠悠
风是大了，还没有到
出嫁的年龄
在我的心里，那么多白衣的女子
和我一样伸出手指
猜拳行令
我很清楚，一百个春天
就有一百颗怀春，她们是火
我是一点水、一壶水
直到天空掉下来
那么多星星都睡了
我忘了，谁把我
当成灯盏
?
今日立春
四个汉字，莅临手机屏上
隔离的日子突然有了诗意
这大地的时令
惊喜地，献身在我们的发现
冠状病毒感染的版块
已然有了绿色土地
翻一篇是诗
翻一篇还是诗
确认，春天已经立项
更多的种子吸收着水分
它们会一寸一寸地
返回家园
举着花期，和我们会面
那一年
那一年，我用最纯净的
容器存放一段
心动和热恋
就像春风存放着花蕾和花朵
用蝴蝶做发夹的女孩
挽起秀发，悠然
没入岁月歌声
无数个星月轮转，我依然记得
第一次相遇，她递给我一根已
擦燃着的火柴
在一阵慌乱中我拥有辽阔
长天、无垠的蓝
擦肩
无数个面孔似曾相识
我确定有一个是她的
又一个春天要来
我整个的心灵做她的
领空
镜子
铜镜，金属做面
照人面线条模糊
具体的细节处不清
面和框同体，镜花缘
长久易存
玻璃镜，玻璃做面
鉴人清晰，针尖大的黑无处遁形
四周镶框保护
框与镜面离心离德，
稍不留神，镜破难重圆
据说铜镜、玻璃镜做照妖镜皆可
时下，众多面孔前
一边铜镜，一边玻璃镜
做哪一种镜子，才能更好地生存
令我纠结
抽象画
画帆，船和海隐身于意会
画楼群密布，它们都倾斜着身子
画天空的蓝，是被某些高耸三角击碎
画碎框，里面盛满五颜六色的炫彩
整幅画是一张视力检测图，森林幽深
眯着的眼睛、血盆大口
伪装的獠牙隐喻其中，圆珠笔
划出的凌乱线条。像人工的雾，有些旧
有些新，有隐藏画面的企图
努力辨认才敢肯定，它们
不是我画的，却让我身临其境
一个叫李文亮的医生
得知他倒下的消息
我在一本书里没有找到他
我在网络上找到了
一个李文亮的医生
说他是一个吹哨的人
不，为何不用拍砖的人呢
他用自己的一寸砖头
挥汗如雨地，拍响一处麻木的门窗
他用自己的砖头拍过冠状病毒恶魔的头颅
他不知疲倦地拍、勇敢地拍
本可以用自己的砖头建一处花园
给妻儿、给父母也给自己
过好鲜花簇拥的小日子，和我一样
过着自私自利的生活
他没这么做，因为他叫李文亮医生
中国·医院的医生
一个名不见经卷的人，被他揭开丑嘴脸的病毒击中
他倒下去，乍暖还寒的春天接他回家
从武汉传出来的消息
大多与一粒微尘相关，与无数个微尘相关
我戴了口罩拒绝微尘中的病毒
可我已经将李文亮医生这个响亮的名字
请进了自己的肺腑，就像接收
勇敢、善良、正气回家
我相信文明会开枪
——由某事件所想到的
1
我相信文明会开枪
一个人死了，落进尘埃
他的表情、声音和行为
在空气中飘浮一阵子
也会被风化
2
泥土里有爱、恨、情、仇种子
它们都生长着血性的根须
冬眠，蕴藏惊人能量
常被人们忽略或者绕开
3
有时候，在必经之路上
一粒石子突然醒过来，毫不犹豫地
在阳光下开花
在黑暗中结果
4
我们轻易地把眼前的事物上标记
自己的怜悯和仁慈
我常在夏天路遇
一群蝼蚁为一只蝼蚁举行的葬礼
5
自然界里的有古老的仪式延续
但，我更愿意相信
人类社会，是文明仪式延续的空间
魅力
——赠佛得角女孩妮娅
我遇见你本身就是奇迹
仿佛世界刻意这么安排
大海和*土高原
彼此没有躲开
若有其它的方式
一定是艰辛的旅程
你在地球的另外一端
拥有阳光的皮肤
拥用大海的湛蓝和海鸥的歌声
你在身边保留的空位上
有没有月下老人
大洋彼岸的女子
你若懂我
你一定会看得见我
诗笺里
一朵深红色的花
开了
下意识是一位好弟兄
风声雨声读书声
充耳不闻
家事国事天下事
事不关己
两百零四块骨头
一块一块地逃离身体
一坨肉钩住房梁
悬空，贴上著名的
外用骨骼
自诩精肉，摆摊店铺
招摇于市
我自泥土里出来，脐带没跟河流、山川剪断
一直在吃五谷杂粮,长大
鼻息种着庄稼和青草
在市面遭遇的有些著名
突然会有狗屎的味道袭来
令人窒息
这时候
下意识是一位好兄弟
它让我又紧抱自己身体里的
骨头一回
作者简介：冯歌，山东临沂人，居济南，中诗论坛现代诗歌编辑，有诗集《在人间卧底》。
????夕夕民宿
